瑪爾瑟斯
怨念、備課、新教授
他其實挺喜歡現世的陽光。
就那麼肆無忌憚地落下,直截了當。
興許是心理作用,‘’活著‘’時所見所聞,似乎全都蒙著薄卻不可穿破的氤氳,
華服、宮殿、一切塵世的美好盡展於眼前他卻總食之無味。
大概會被嚮往的人怒斥,怎麼能只是靜待那等絢麗的時光消磨殆盡。
絢麗於他而言反倒是現在呼吸著的一分一秒。
用剩餘財產買下的郊區別墅,大片大片的落地窗天天都將心底曬得舒坦;
偶然撿回的黑貓暖熱地窩在他身畔;
可以睡至自然醒、看看閒書,一切隨興得或許有些任意妄為。
他正實現他曾兀自認定的空想。
因此,當他恍如隔世、不,是真的隔世地被鬧鐘刺耳的響聲叫醒,
他切切實實地不滿了一陣。
從前追趕時限的一生仍然清晰,
期中考、升學考、律師考、大選。
幾十年就那樣在奔逐中蹉跎,回想起來與夢境相去甚遠,而是如一場遊戲。
人大多都那般庸碌地活過,接著安息。可悲麼?可他們老說重要的是過程。
所幸,他並不完全是人,
所幸,已玩至game over的他還擁有這一輩子。
任憑他平時再喜愛,此刻的陽光令他感傷。
感傷他規劃許久的假期就這麼胎死腹中。
只得再等半年才能得知了,魯比歐那的濱海鄉間是否如傳聞中明媚。
想起曾被自己喚做大小姐的人偶那猖狂的笑容,瑪爾瑟斯不由得又倒回軟綿的床舖,
儘管這儼然是種無效又幼稚的抗議。
搖搖晃晃地梳洗完,已是十點二十六分。
比他平時起來的時間早不了多少,但由於是非自願性感覺依舊差勁。
半大不小的更衣間填著滿滿的現代服飾,件數雖多,種類卻屈指可數。
估摸了許久一個教授究竟穿什麼才合適,思量了許久才憶起其實自己根本沒仔細觀察過現在各
行各業的裝扮究竟是什麼樣子。
無奈之下還是拿了平時最常穿的樣式:白襯衫、藍黑色牛仔褲和深灰羊毛氈大衣。
至少他出去買書時都沒引起側目,應該還算得體吧?
決定要出門找間咖啡廳備課,基於某種想賴在家的逃避情緒他卻還是選擇在家把早午餐吃了。
清亮的冰塊於橙汁中碰撞著,叮鏘的脆響不知不覺地勾了他的意識。
溫煦的海風、粼粼的波光⋯
腳邊的貓兒蹭著自己的腿肚,暖癢的觸感讓他想閉上眼,
用力地在頰上擰了一下,目光才又聚焦成了眼前的杯盤。
不能再想了,不然別說一學期,大概一晚的課都教不下去⋯⋯
為了適應暫時的新生活,他本想找間新的咖啡廳。
畢竟在熟悉的環境就容易繼續習慣的事物,以他現在的狀態來說,肯定不是個好主意。
可當他在家附近徘徊到第十一圈時(也許是第十三?)他發現他繼衣服樣式不知道該換什麼之
後,這次是選擇其他家咖啡廳。
人太多、音樂太大聲、燈光太亮,
以這些作為淘汰原因他自己都覺得似乎無法掩飾本身與外在年齡不符的歲數。
最終,他還是走進了巷底那家佐久珈啡屋。
如同喜歡現世的陽光那般,他對這間店抱持著相同情感。
深色木紋桌椅、壁板是整個空間裡最強烈的元素,其餘的皆簡潔明瞭。
櫬上緩緩流淌的爵士樂,
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不該抱著那一疊他本該再也用不著的書籍過來。
煙與奶泡皆攙雜著朦朧美感的歐蕾已然上桌。
長年塵封的舊書不怎麼張揚地透著霉味,一張張預備做筆記的稿紙依然白皙。
他記得少年時有過無數的夜晚,屈於書桌前,研讀這些無趣的政治理論。
那樣的努力、一心一意,其實為的也單純得可笑。
盡早達成,盡早死亡,儘早解脫。
恍然有種其實這狀況也沒那麼糟的念頭,不過,那只藍髮的可惡人偶還是罪無可赦。
一如記憶的清晰,關於那門學問他想他還是精通的,
只是實作了幾十載,他從沒想過要用純理論講述更為困難。
騷亂、環形座位,匆匆步入的瑪爾瑟斯很是慶幸至少情形和他預想的並無二致。
既然不會待的太久,他也不打算做所謂的自我介紹。
放下沈重的手提箱,稍微整整衣襟他便開口:
『帝王學,說穿了就是門挖探人心的學問。
儘管你們是沒有參政權的人偶,我仍會好好地教會你們其殘酷之處。』
『首先借用馬基維利在君主論中的陳述作為課程的開始我想是很恰當的,
「被人畏懼比受人愛戴是安全得多的。」
這句話並沒有錯誤,但真正明智的君主都明白,最好的方式是使兩者並存⋯⋯』
上完整整一節課,他禁不住苦笑。
說到底那個可怕的自身是不會消失的,是麼?
他其實挺喜歡現世的陽光。
就那麼肆無忌憚地落下,直截了當。
興許是心理作用,‘’活著‘’時所見所聞,似乎全都蒙著薄卻不可穿破的氤氳,
華服、宮殿、一切塵世的美好盡展於眼前他卻總食之無味。
大概會被嚮往的人怒斥,怎麼能只是靜待那等絢麗的時光消磨殆盡。
絢麗於他而言反倒是現在呼吸著的一分一秒。
用剩餘財產買下的郊區別墅,大片大片的落地窗天天都將心底曬得舒坦;
偶然撿回的黑貓暖熱地窩在他身畔;
可以睡至自然醒、看看閒書,一切隨興得或許有些任意妄為。
他正實現他曾兀自認定的空想。
因此,當他恍如隔世、不,是真的隔世地被鬧鐘刺耳的響聲叫醒,
他切切實實地不滿了一陣。
從前追趕時限的一生仍然清晰,
期中考、升學考、律師考、大選。
幾十年就那樣在奔逐中蹉跎,回想起來與夢境相去甚遠,而是如一場遊戲。
人大多都那般庸碌地活過,接著安息。可悲麼?可他們老說重要的是過程。
所幸,他並不完全是人,
所幸,已玩至game over的他還擁有這一輩子。
任憑他平時再喜愛,此刻的陽光令他感傷。
感傷他規劃許久的假期就這麼胎死腹中。
只得再等半年才能得知了,魯比歐那的濱海鄉間是否如傳聞中明媚。
想起曾被自己喚做大小姐的人偶那猖狂的笑容,瑪爾瑟斯不由得又倒回軟綿的床舖,
儘管這儼然是種無效又幼稚的抗議。
搖搖晃晃地梳洗完,已是十點二十六分。
比他平時起來的時間早不了多少,但由於是非自願性感覺依舊差勁。
半大不小的更衣間填著滿滿的現代服飾,件數雖多,種類卻屈指可數。
估摸了許久一個教授究竟穿什麼才合適,思量了許久才憶起其實自己根本沒仔細觀察過現在各
行各業的裝扮究竟是什麼樣子。
無奈之下還是拿了平時最常穿的樣式:白襯衫、藍黑色牛仔褲和深灰羊毛氈大衣。
至少他出去買書時都沒引起側目,應該還算得體吧?
決定要出門找間咖啡廳備課,基於某種想賴在家的逃避情緒他卻還是選擇在家把早午餐吃了。
清亮的冰塊於橙汁中碰撞著,叮鏘的脆響不知不覺地勾了他的意識。
溫煦的海風、粼粼的波光⋯
腳邊的貓兒蹭著自己的腿肚,暖癢的觸感讓他想閉上眼,
用力地在頰上擰了一下,目光才又聚焦成了眼前的杯盤。
不能再想了,不然別說一學期,大概一晚的課都教不下去⋯⋯
為了適應暫時的新生活,他本想找間新的咖啡廳。
畢竟在熟悉的環境就容易繼續習慣的事物,以他現在的狀態來說,肯定不是個好主意。
可當他在家附近徘徊到第十一圈時(也許是第十三?)他發現他繼衣服樣式不知道該換什麼之
後,這次是選擇其他家咖啡廳。
人太多、音樂太大聲、燈光太亮,
以這些作為淘汰原因他自己都覺得似乎無法掩飾本身與外在年齡不符的歲數。
最終,他還是走進了巷底那家佐久珈啡屋。
如同喜歡現世的陽光那般,他對這間店抱持著相同情感。
深色木紋桌椅、壁板是整個空間裡最強烈的元素,其餘的皆簡潔明瞭。
櫬上緩緩流淌的爵士樂,
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不該抱著那一疊他本該再也用不著的書籍過來。
煙與奶泡皆攙雜著朦朧美感的歐蕾已然上桌。
長年塵封的舊書不怎麼張揚地透著霉味,一張張預備做筆記的稿紙依然白皙。
他記得少年時有過無數的夜晚,屈於書桌前,研讀這些無趣的政治理論。
那樣的努力、一心一意,其實為的也單純得可笑。
盡早達成,盡早死亡,儘早解脫。
恍然有種其實這狀況也沒那麼糟的念頭,不過,那只藍髮的可惡人偶還是罪無可赦。
一如記憶的清晰,關於那門學問他想他還是精通的,
只是實作了幾十載,他從沒想過要用純理論講述更為困難。
騷亂、環形座位,匆匆步入的瑪爾瑟斯很是慶幸至少情形和他預想的並無二致。
既然不會待的太久,他也不打算做所謂的自我介紹。
放下沈重的手提箱,稍微整整衣襟他便開口:
『帝王學,說穿了就是門挖探人心的學問。
儘管你們是沒有參政權的人偶,我仍會好好地教會你們其殘酷之處。』
『首先借用馬基維利在君主論中的陳述作為課程的開始我想是很恰當的,
「被人畏懼比受人愛戴是安全得多的。」
這句話並沒有錯誤,但真正明智的君主都明白,最好的方式是使兩者並存⋯⋯』
上完整整一節課,他禁不住苦笑。
說到底那個可怕的自身是不會消失的,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