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
她的眼神鬆軟、清澈。如果冰雪的溫度並不讓人無法自抑地發抖打顫,那
麼這將是最適合那雙眼睛的譬喻,天生絕配。在很小的時候受了傷,她的一只
眼必須謹慎地裹起,然而一點也沒有影響那份輕盈。
一吹就散,她是那樣不堪觸碰傷害的女孩,擁有美麗纖細的外表,恰恰就
符合了要看上去脆弱的必要條件,於是被好好守護著成長,最終成為了溫柔善
感的女人──
她的名字是伊芙琳。
不執教鞭,她的手心沾滿泥土與陶土,做對她這樣的女子來說略嫌粗重的
工藝,磨出繭後她走入寬廣芬芳的教室,終於也蛻變成一個散發柔和光芒的女
人。
※※※
滿懷感激地向自告奮勇替自己搬了中型花盆的男性教師道了謝,伊芙琳任
長髮散落在臉頰兩側,蹲下身去,歪頭看著顏色上得漂亮的花盆,一邊思考著
怎樣的花朵、怎樣的插法會與這個容器最能夠相互搭配,彼此相得益彰。在製
作這個器皿的時候也有先行考慮過了這點,然而與自己預期的一樣,果然還是
得要實際完成了作品之後,才能看見它真正的光芒何在。
為此顏色與花紋,甚至最基本的器皿形狀,種種細節都必須環環相扣、精
準密切而不可或缺。個性隨和的她唯有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上才會難得的強硬起
來,但說強硬也不過就是對完美有所堅持,如此而已。
剪下一枝清晨剛摘下的天堂鳥,伊芙琳的手勢小心翼翼,好讓上頭的露珠
不隨著動作被甩落太多,聚精會神得連方才幫了自己的男教師還站在一旁,正
為了不知道該否不告而別而面露尷尬的事情都不曉得。
※※※
他對花藝一竅不通。
縱使兩人的教室就近在隔壁(兩人的教學範圍天差地遠,天曉得學校是怎
麼安排偌大的校舍),專長與教授科目都是宗教學相關的自己卻鮮少和這個女
孩聊天。他對伊芙琳的了解僅僅限於她的個性相當溫和,說起話來總是輕聲細
語,彷彿捎來花香的暖和微風。和學生永遠相處愉快──不知道是因為教學的科
目或是她本身給人的感覺,她的課堂總是充滿令所有人都被感染的歡笑。他多
次在學生的打盹間離神,聽見窗外傳來的笑鬧聲,心裡總是溫暖,同時空虛。
倘若不是今天自己因故提早來了校園,這個狀態就將一直維持下去,直到
他們其中一人離開這所學校為止。
他一早便瞧見伊芙琳站在盆栽旁邊,專注像在考慮著什麼,於是出於善
意,主動提出幫她搬那重量不可小覷的盆栽。
「啊,沒問題的……」她的聲音小得不可思議。
就像是小鳥的鳥鳴聲,或者精靈細柔的耳語一樣。不聚精會神的話,沒有
辦法聽懂她正說著什麼。男教師這麼想著,這個時候才猛然驚覺自己壓根沒有
和這名異國公主般的女孩說過話,突如其來的搭話很有可能已經嚇到了她。
「抱歉,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忙。嚇到你了嗎?」嘗試著要讓自己粗獷低
啞的聲線放鬆得盡量接近伊芙琳,然而成果不盡理想。他偷偷收回已經伸到一
半,就要搬起盆栽的手,向她點頭,擠出許久沒有過的微笑。
「咦?」伊芙琳從長長的淡色頭髮間抬起雙眼,眼神裡透露明顯的困惑。
這下反倒使得男教師不知所措起來,指了指地上的中型容器:「我想妳大概會
需要幫忙……這個看上去很重。」
「沒關係的。我平常都是自己來……雖然我看上去很弱小吧?」伊芙琳狀
似害羞地笑了。她搖頭,而他注意到那好看的髮飾。
「不,沒那回事。」
這一次他選擇斂起無味的笑容,決定以真誠的認真眼神,回應她真誠乾淨
的笑臉。「我很敬佩妳。很多學生都喜歡妳的課程吧?雖然我對那些事情很不
拿手,一點都不懂,但如果是妳的課,我想是能吸引人的。這點小事情就讓我
來吧,當作……呃……」他說,突然忘記接下來的詞。
「第一次打招呼?」體貼地為他接過話,伊芙琳點頭答應,顯然也對這個
情況有些緊張的她結巴起來。「謝、謝謝你。那個、我是伊芙琳。園藝老師,
也教陶器皿製作。」
而男教師暗自呼了口氣,搬起果然不怎麼輕的陶器,在伊芙琳的引導下往
她的教室走去。
「我的名字叫康拉德。專長領域是宗教學,教室在──啊。妳隔壁的那間教
室就是了……」
※※※
「伊芙琳老師……?」
「──啊!對不起!」被突然在自己面前晃過的手嚇了一大跳,伊芙琳猛一
抬頭,碰巧看見康拉德滿臉的猶豫,這才想起自己從進來以後就把對方晾在旁
邊,已經經過插好一盆花的時間。
「真的很抱歉……」
「不用在意。」他對她說。「妳的學生都在外頭等妳,我就先走了。再
見。」
順著他的話往外一看,確實如此。而他離開的身影正對著光,她看不清
楚,卻覺這次的作品特別適合他的氣息。
麼這將是最適合那雙眼睛的譬喻,天生絕配。在很小的時候受了傷,她的一只
眼必須謹慎地裹起,然而一點也沒有影響那份輕盈。
一吹就散,她是那樣不堪觸碰傷害的女孩,擁有美麗纖細的外表,恰恰就
符合了要看上去脆弱的必要條件,於是被好好守護著成長,最終成為了溫柔善
感的女人──
她的名字是伊芙琳。
不執教鞭,她的手心沾滿泥土與陶土,做對她這樣的女子來說略嫌粗重的
工藝,磨出繭後她走入寬廣芬芳的教室,終於也蛻變成一個散發柔和光芒的女
人。
※※※
滿懷感激地向自告奮勇替自己搬了中型花盆的男性教師道了謝,伊芙琳任
長髮散落在臉頰兩側,蹲下身去,歪頭看著顏色上得漂亮的花盆,一邊思考著
怎樣的花朵、怎樣的插法會與這個容器最能夠相互搭配,彼此相得益彰。在製
作這個器皿的時候也有先行考慮過了這點,然而與自己預期的一樣,果然還是
得要實際完成了作品之後,才能看見它真正的光芒何在。
為此顏色與花紋,甚至最基本的器皿形狀,種種細節都必須環環相扣、精
準密切而不可或缺。個性隨和的她唯有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上才會難得的強硬起
來,但說強硬也不過就是對完美有所堅持,如此而已。
剪下一枝清晨剛摘下的天堂鳥,伊芙琳的手勢小心翼翼,好讓上頭的露珠
不隨著動作被甩落太多,聚精會神得連方才幫了自己的男教師還站在一旁,正
為了不知道該否不告而別而面露尷尬的事情都不曉得。
※※※
他對花藝一竅不通。
縱使兩人的教室就近在隔壁(兩人的教學範圍天差地遠,天曉得學校是怎
麼安排偌大的校舍),專長與教授科目都是宗教學相關的自己卻鮮少和這個女
孩聊天。他對伊芙琳的了解僅僅限於她的個性相當溫和,說起話來總是輕聲細
語,彷彿捎來花香的暖和微風。和學生永遠相處愉快──不知道是因為教學的科
目或是她本身給人的感覺,她的課堂總是充滿令所有人都被感染的歡笑。他多
次在學生的打盹間離神,聽見窗外傳來的笑鬧聲,心裡總是溫暖,同時空虛。
倘若不是今天自己因故提早來了校園,這個狀態就將一直維持下去,直到
他們其中一人離開這所學校為止。
他一早便瞧見伊芙琳站在盆栽旁邊,專注像在考慮著什麼,於是出於善
意,主動提出幫她搬那重量不可小覷的盆栽。
「啊,沒問題的……」她的聲音小得不可思議。
就像是小鳥的鳥鳴聲,或者精靈細柔的耳語一樣。不聚精會神的話,沒有
辦法聽懂她正說著什麼。男教師這麼想著,這個時候才猛然驚覺自己壓根沒有
和這名異國公主般的女孩說過話,突如其來的搭話很有可能已經嚇到了她。
「抱歉,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忙。嚇到你了嗎?」嘗試著要讓自己粗獷低
啞的聲線放鬆得盡量接近伊芙琳,然而成果不盡理想。他偷偷收回已經伸到一
半,就要搬起盆栽的手,向她點頭,擠出許久沒有過的微笑。
「咦?」伊芙琳從長長的淡色頭髮間抬起雙眼,眼神裡透露明顯的困惑。
這下反倒使得男教師不知所措起來,指了指地上的中型容器:「我想妳大概會
需要幫忙……這個看上去很重。」
「沒關係的。我平常都是自己來……雖然我看上去很弱小吧?」伊芙琳狀
似害羞地笑了。她搖頭,而他注意到那好看的髮飾。
「不,沒那回事。」
這一次他選擇斂起無味的笑容,決定以真誠的認真眼神,回應她真誠乾淨
的笑臉。「我很敬佩妳。很多學生都喜歡妳的課程吧?雖然我對那些事情很不
拿手,一點都不懂,但如果是妳的課,我想是能吸引人的。這點小事情就讓我
來吧,當作……呃……」他說,突然忘記接下來的詞。
「第一次打招呼?」體貼地為他接過話,伊芙琳點頭答應,顯然也對這個
情況有些緊張的她結巴起來。「謝、謝謝你。那個、我是伊芙琳。園藝老師,
也教陶器皿製作。」
而男教師暗自呼了口氣,搬起果然不怎麼輕的陶器,在伊芙琳的引導下往
她的教室走去。
「我的名字叫康拉德。專長領域是宗教學,教室在──啊。妳隔壁的那間教
室就是了……」
※※※
「伊芙琳老師……?」
「──啊!對不起!」被突然在自己面前晃過的手嚇了一大跳,伊芙琳猛一
抬頭,碰巧看見康拉德滿臉的猶豫,這才想起自己從進來以後就把對方晾在旁
邊,已經經過插好一盆花的時間。
「真的很抱歉……」
「不用在意。」他對她說。「妳的學生都在外頭等妳,我就先走了。再
見。」
順著他的話往外一看,確實如此。而他離開的身影正對著光,她看不清
楚,卻覺這次的作品特別適合他的氣息。